来到会议室,江寒声将水杯重新装回纸袋当中,问:“什么事?”
从头到尾,纪安然都在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寒声对他的妻子有着超乎寻常的专注,就算是把水杯拧紧这样的小事都要亲力亲为,说好听点是“体贴”,说难听点,就是极强的“控制欲”。
只是藏在他这副好好先生的皮囊下,不容易被人察觉,或者,那位周警官有着柔弱的性格,对来自强者的掌控甘之如饴。
纪安然挑眉,抱着手臂说:“我承认,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但我不是你想得那样要逞强出风头。我以前在淮沙协助警方工作,有经验,也有能力。”
江寒声点头道:“好。”
听她说完了,他转身就要走。
纪安然看他神情风轻云淡,似乎不把她放在眼里,心底多少有了点被轻视的恼怒。
她唤住江寒声,说:“师兄,你把杯子放进袋子里的时候,前后两次都下意识整理了袋子的边角。”
江寒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
“完美强迫症的表现。”纪安然笑了笑,继续道,“你好像很喜欢主导一切,你的工作、你的生活、甚至你的家庭……所以我很好奇你主动选择留在海州的原因,老师对你寄予厚望,你在这种地方只是在白白浪费你的天赋,为什么?”
她对江寒声的性格做出分析,像是一种挑衅。
纪安然眯起眼睛,“婚姻和家庭绊住你,让你走不动路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你对那位周警官失去兴趣以后,能做好她的心理工作,别让她太伤心。”
江寒声天赋过人,他或许能对周瑾全身心投入一时的爱恋,可跟一个无法理解他才能和思维的普通女人长久地相处下去,江寒声早晚会有厌倦的那一天。
纪安然是这样认为的。
她仔细盯着江寒声的面容,想根据他的表情来验证自己的推断正确与否,可江寒声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纪安然轻轻一皱眉,“我说错了么?”
江寒声说:“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纪安然听出了他言语里的轻蔑,恼羞成怒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够格?你刚才还说过,我更适合回淮沙做学术研究。江教授,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能力就是我参与一线工作的通行证,我能来海州重案组工作,没有依靠过任何人。”
江寒声见她为刚才的话动了怒火,认真地看向纪安然。
“讲审讯学的时候,我通常会教给我的学生,一个犯人无需询问就主动交代出的那些话,必须要格外注意。”
纪安然愣了愣,看着江寒声似笑非笑的神情,冥冥中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压迫力。
他问:“你以前在工作中受过歧视吗?因为性别?外表?还是背景……”
江寒声目光里带着锋利,浅淡的,像是一根细线切割在纪安然的皮肤上。
在他面前,她似乎无所遁藏。
当他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纪安然再次抱起双臂,江寒声很快确认了,“哦,因为背景。”
他眼睛扫过纪安然,继续道:“超出收入范围的衣着和首饰,说明你有很富裕的家境,不过单单这点还不至于影响到你的工作……你父母的职业也跟警界相关?他们的成就让你在工作中备受质疑么,比如经常会有人在背后说,‘你能有今天,全靠你爸的关系’……”
纪安然一下握紧双手,说:“够了!”
江寒声微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纪安然怒意冲冲地盯着他:“师兄,就没有人说过你很讨厌吗?”
“经常。”
“……还真不谦虚。”
“别人的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已。”江寒声对纪安然表现出了一个老师该有的耐心,“你在重案组有半年的考察时间,刚才问我的问题,你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
纪安然想,重案组对他的价值吗?恕她想象不到。
海州重案组虽然不错,但跟省厅比,无论是资源还是权限,方方面面都差很多。
她来这里也不过是拿重案组当跳板,以后带着实绩与成就回到省厅,她就有机会参与到更高级别的研究项目中。
江寒声离开前再补充了一句,“周瑾和高耀杰都会是你很好的老师。”
纪安然抿起唇,“我不明白。”
江寒声一笑了之,不打算解释更多。
他离开会议室,等周瑾的时候,又替她收拾了一下她的办公桌。
没过太久,周瑾和高耀杰就从楼上下来。
高耀杰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去拳击馆过过手,又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我在警大怎么没碰见好教官,到底哪个老师教得你格斗?我认识吗?”
周瑾说:“有个姓刘的教官,上课男女一视同仁,特别严厉,以前我们喊他‘魔鬼筋rou人’。还有一个师兄,也教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