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遥遥望过的那次不同,梦中的他就好像是漂浮于苍穹之上,绚丽的极光如同顺滑的丝绸一般在他的周围游动。
他向上望,变幻莫测的光带间是璀璨的星空。
他向下看,云层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云和光托着他,让他躺在自己的梦里。
隐隐约约地,玉离经听到从天际传来的哼唱声。
他听不清对方究竟在唱什么,只能从悠扬的曲调中辨别出对方并没有恶意。
他试图去寻找这歌声的源头,却发现它就像空气一样回荡在这空中。
他如何能找到空气的源头?
当玉离经放松下来,任由这瑰丽的景象和奇妙的歌声将自己送入更深的梦境时,那名神秘的歌者变换了曲调,开始变得欢快激昂。
玉离经感觉自己转瞬从云端跌落,失重感如同厚重的大地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无法张开自己的双翼,仿佛注定要葬身于这场坠落的终点。
风在他的耳边呼啸,他闭上了眼,等待这场绮梦的终结。
忽然,他的眼前被蒙上了一片暗红,并且这片暗红越发明亮。
玉离经睁开眼,看到了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的场景。
辽阔的海面上,一轮金红色的朝阳正从天边冉冉升起,朝霞呈现出从橘到蓝的完美渐变,粼粼的海水折射着阳光……这样明亮的巨大光球,好像就诞生自海洋之中。
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他却在见到这一景象的那一瞬间想到了它的名字——
这是一场日出。
他直面着梦中的太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与炽热。
或许是因为这光芒太过刺眼,玉离经感觉到自己的眼中流出了从未有过的泪水。
他茫然地低下头,俯瞰下方的海面。
原来刚才的苍穹之下,并非他想象的深谷,而是海洋,一望无际的、波涛滚滚的海洋。
当云忘归随着鲸鱼一同跃出海面时,玉离经的心中竟然没有一丝的惊讶。
云忘归这样的人鱼,就该沐浴在阳光之下,自由地遨游在海洋之中。
就像是这场日出。
玉离经再次闭上眼,和跃起的云忘归一同落入海洋的怀抱。
*
云忘归百无聊赖地躺在皮质的贵妃椅上,一颗一颗地往不远处的细颈花瓶里扔珍珠,这是他今天酒醒之后新想出来的消遣方式。
昨晚他和玉离经都喝醉了,玉离经勉强在破晓之前回去他的房间休眠,云忘归自己则就近找了个贵妃榻倒头就睡,一口气睡到天色大亮才醒。
因为城堡里的大部分地方他都已经逛过了,所以他这次醒来之后哪里也没去,就躺在房间里唱歌发呆找乐子。
海里可没有陆地上那么多的娱乐,除了逗小鱼,云忘归最常做的就是自己在海面上唱歌。
当歌也不想唱了,他就从一旁的桌子上拿来一只细颈花瓶,扔起来他昨夜从玉离经的衣服上拨弄下的珍珠。
这些光彩圆润的珍珠,颗颗都是能引起贵妇小姐们心动的极品,在他手里却成了能把花瓶砸得当啷响的小石子。
这样的游戏没能持续多久,在海里当惯了独行侠的云忘归就觉得无聊了。
不得不承认,比起在这里扔珍珠,他更希望此时玉离经能醒来,能坐在他对面的那张沙发上和他聊天。
他侧躺在贵妃椅上,脸颊贴着椅面,眼巴巴地望着窗外开始西斜的太阳,希望它能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好让黑夜立刻到来。
*
极夜期将近,白昼越来越短。玉离经醒来后看了眼房间内的钟表,似乎只过去了六七个小时。
不知道云忘归是否还在睡着?因为那场浓烈瑰丽的梦,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第一次,他在城堡血仆们还没有将遮挡日光用的幕布和窗板拉开时,就踏出了自己的房间。
*
玉离经一推开门,就见云忘归单手撑着沙发跃起,利落地落到了他的方向。
“你已经可以做到这一地步了?”玉离经十分意外。
“今天刚会的。”云忘归松松筋骨,“或许明天破晓时你就可以把我送到海边了,我应该能自己回来。”
听到云忘归有要离开的意思,玉离经心头一紧,面色却如常:“你上岸这么久,是该回去一段时间了。”
“唔。”云忘归笑着说,“等我明天抓几条我很喜欢吃的鱼回来给你。”
云忘归自觉不是一个吝啬的邻居,既然玉离经这几天对他盛情款待,他也不会坦然接受毫无回报。
知道对方并不是要一走了之的玉离经以退为进:“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前往海边,黎明前我自己回来就好。”
云忘归吃惊地问:“你要出去吗?”
原谅他的吃惊,玉离经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像人类了,尤其是像那种海鸟说起过的,一到冬天就躲在温暖舒适的屋子里,再不踏出半步的人类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