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不能陪你去?”魏无羡气得脸红脖子粗,争辩道:“说话啊,别装闷葫芦。”
蓝忘机侧过头不看他,打定主意不言语。
魏无羡追着人打转,不依不饶道:“你前几日说过什么?这么快就忘了?谁家小古板说再也不会扔下我的?转头就想不认账,蓝二公子,你家训都喂狗啦?”
他向左,蓝忘机向右,他向右,蓝忘机又向左。被逼得急了干脆闭上眼,捂耳朵,蓝二公子这辈子没耍过的赖今个儿都用上了。
这老实人执拗起来,逼得浑身上下都是鬼主意的皮猴子一时竟无计可施,气得直跳脚。虽然大不了可以随后跟去,但前世今生,熬了两辈子才好不容易心意相通几日而已,他就是想要寸步不离滴水不漏地守在这人身旁,差一个时辰一个身位都不行。
“谁说心悦我的,你是欺负我没名分还是怎么地?蓝忘机,你再不听我说话,我就找你哥去。”魏无羡正黔驴技穷胡搅蛮缠,不期然被一个匆匆忙忙赶来通报的小弟子打断。
“魏公子,莲花坞有给你的信笺。”
非是传讯符而是正式的信笺,那就是确保魏无羡不能私下装作未收到。为了江澄,虞夫人这真是粗中有细煞费苦心。也好,恰巧帮了魏无羡的忙。这人两根手指夹着黄白的纸张凑到蓝二公子眼前扬了扬,歪头眨吧着星光璀璨的眼眸笑道:“某个小葫芦若是不要我的话,哥哥可是要跟别人一起去了哦。”
蓝忘机抬手抽过信纸,快速扫视一遍,脸色愈发铁青,指尖用力,将柔韧的纸张捏出褶皱来。
对峙局势瞬息万变,这回该魏无羡气定神闲优哉游哉。轻飘飘地弹了弹被蓝二公子用来撒气的信纸,转身坐到案几旁,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猎物落网。
蓝二公子把信纸翻来覆去瞅出花来,自己捧在手心里宁可被扣上不讲信用的帽子也要护起来的人,就要被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话送去虎xue龙潭,他不甘心气不过,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人现在属于云梦江氏,再如何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娶回来。思索半晌,不情不愿地松口道:“不准离开我超过三尺距离。”
魏无羡闻言,一个高蹿过来,双手双脚并用,八爪鱼一样缠住蓝二公子,嘴里忙不迭地应着:“嗯嗯嗯,好哥哥,三尺太远,三寸都不行。”
“咳,咳……”内室传来两声模模糊糊的咳喘。
两人对视一眼,魏无羡匆忙从蓝忘机身上跳下来,扯着人冲进内室榻边。
“父亲……”蓝忘机将苏醒的青蘅君扶起,垫起软靠倚在床头上。感到不善言辞的小儿子声音动作都有些不稳,青蘅君微微笑了笑,道:“忘机,坐下……”
“父亲,我去请先生过来瞧瞧。”蓝忘机并未照做,站得笔直。
青勤君无奈叹了口气,转向听话的那个:“无羡,你们俩都坐下。时辰宝贵,吾与你们说说话。”
若是说蓝忘机仍对命运抱有幻想与挣扎,不欲接受至亲即将离开的现实,那么魏无羡可能比青蘅君本人更了解,医药早已于事无补,白白耗时费力而已。这一世,好歹算有个告别,多少填补些许遗憾。
魏无羡扯着蓝二公子僵硬的身躯,将倔强的少年按坐在父亲床榻边,自己站在身旁。倏忽想到,之前危急时刻青蘅君似话中有话的言语,脸上腾得一红,收回了放在那人身上的双手,老老实实放到自己身侧。乖巧地抬头道:“青蘅君,您请说。”
“嗯,无需换个称谓吗?”仙君尚有心思打趣道。“适才,吾这个老人家可是都听到了……”
魏无羡偷瞧蓝二公子,果然耳垂如被火燎得通红,只得自己咬着牙厚着脸皮试探道:“父,父,父亲?”
“欸。”青蘅君欣慰笑着应道。“好孩子,委屈你了。吾与忘机母亲亏欠他兄弟二人许多,忘机能遇到你,吾甚感宽慰,这便见了他母亲也有个交代。吾恐怕无缘亲自Cao办,该得嘱咐曦臣,形势危急然礼不可废,需得尽心。忘机,世间最难得一真心之人,切莫像为父,护不得……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喘,青蘅君脱力滑了滑,说不下去。
眼见父亲气若游丝,声音越来越小,蓝忘机顾不得回复,红着眼眶道:“父亲,不会……”
魏无羡抬袖蹭了蹭眼角,识趣道:“父亲,您且等等,我这就去喊兄长前来。”话音未落便撒腿朝前庭跑去。急急忙忙通知了叔父与兄长,自己便也不再回返,余下不多的时辰该是留待蓝氏自家人话别。
魏无羡信步在稍稍拾整出些样子的云深溜达着,尚未来得及清理干净的焦土残木如影随行,扎心烫目,似刻印在识海上的污渍,时刻提醒他不要再重蹈覆辙。
初始重生的那些不眠之夜,几乎都用来复刻过往,每一场变故,每一滴血腥,每一处细微,拎出来细细分析,敲碎到骨髓里,再捏起来重塑,形成一个个鲜活跳跃的结点。反反复复,一个细节一句言语都不放过,这些今生要改变的结点在头脑中编织成网,铺就他原本理想中的重生之路。
现下,经过这一遭,脑中的网碎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