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过的花雕从壶中倒出,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酒香怡人。
老爷子暗叹一声,喊了喊她,小九啊。
老爷子看了看她,目光沉静,带着历经岁月洗礼的温和。
不就是一个死字吗?
赵简弯了弯唇,抿了口橙黄清亮的酒液,温热入喉,暖心舒胃。
担心什么?
湿意从眼角滑落,她伸手环住了赵简,一种无力感从心底生出。
她手颤巍着去接帕子,拿到了,搁手里捏着,痴痴地看着,就是没上脸擦。
哎哟喂,这是怎么了?
喝了酒,有些晕乎的许久宁身形一顿,仅一句话,她就湿了眼眶。
她根本没往这处想。
他站在窗前看着满目新绿对她说,人终有一别,他也有这一天。
而老爷子前后一琢磨,这下明白了。
许九宁眸光微闪,吸着鼻子,点了点头,嗯,记得。
头昏的许九宁唇线拉直,变得大胆起来,担心您跟他说些我不乐意听的。
酒杯一碰,声音清脆,许九宁说了几句吉祥话哄得老人家开怀大笑。
医生护士从后头涌来,绿色的帘布被拉上,他们所有人都被隔在帘外,表情焦急无措,只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怔。
哎。
他一说,她就哭。
一个大逆不道、不能为人所道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许九宁哑了嗓子,带着哭腔说,就是想哭。
您欺负他干嘛啊。
那看完
说到底,这事赖他。
许九宁哭得伤心,分神看了眼,视线一定,人将将愣住。
而闪过的一个念头让她不知所措。
傻孩子,老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宽厚柔软的掌心贴在她额上,轻轻一笑,大过年的怎么哭上了啊?
那时,树发了新芽,风轻轻柔柔的。
他没直说,只是提起了一本书。
提多了,反倒让她草木皆兵,一有风吹草动就容易多想。
买这书时,外婆刚走不久,她情绪不好,外公茶余饭后又总爱跟她谈生论死。
您就会!
小九不乐意听的,他一说就哭的,还能有什么?
桌前,热气氤氲。
老爷子赶紧从枕头下摸出块帕子递过去,我的傻姑娘啊,哭什么哭,来擦擦。
怎么会?老爷子摇头笑笑,我肯定拣好的说。
他笑了笑,不就说几句话嘛,你还怕我欺负他?
许九宁眉一皱,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人到了床上没急着躺下,他拉了下许九宁的手,她顺势坐下。
怎么会不记得呢?
她声音渐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一抿,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
哭了会儿,她头不怎么晕了,就是眼睛疼得紧。
这帕子她也有一条,是外婆给的。
您肯定会说会说
可这是孝吗?
之后,从殡仪馆回来,外公从书房出来,轻拍了拍她的肩。
就这事?
自老伴走后,他有事没事就跟她提一嘴,总以为只要铺垫的时间够长,等那天来了,她会好受点。
一顿饭下来,菜没吃多少,酒反倒是喝了个精光。
想起外婆,藏心底的隐秘冒出,蛰得她心口一疼,哭声渐歇。
白色底,蓝色花,右下角绣了个秋。
闹到最后,她没法子,只好买了本书,祈求从书里找答案。
小九,你还记得《最后的日记》吗?
可是,她真的不忍心,不忍心看着外婆遭这份罪了。
小九呀,你今天情绪不对。
她咬住下唇,不再吭声,只是紧握着外婆的手哭,哭到大脑缺氧,哭到护士从后头把她拉开。
下了桌,赵简收拾碗筷,许九宁扶着老爷子回房间休息。
她不说,但心里早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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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不会欺负他,老爷子打趣道,那你担心什么?
可没想到,事与愿违。
不可能没缘由,老爷子声音温和,问她,到底怎么了?
酒入串筒,串筒入沸水,在水中一荡,加温至酒香四溢,又倒入锡壶。
许九宁醉意上头,嗓门都大了不少。
头一低,她飞快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许九宁头晕得很,伸手拍了拍,衣袖往鼻子边上一晃,她闻到股酒味,这下想起来了。
许九宁应了下。
这一个月里,外婆不是在抢救室就是在去抢救的路上,人消瘦得极快,清醒的时候也不多,可家里人拼尽全力想留住外婆,想尽孝。
她嘴一瘪,委屈起来,您故意支开我,跟赵小六说话。
她闭眼缓了下,攥着帕子,抬了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