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魏无羡眼神空洞，语调无波无澜。木然地拾起落到脚边的避尘，抬手即往脖子上划，再一次被打落。
“你能把蓝湛还给我吗？”魏无羡泣血的眼眸冷冷地射向鬼王，未有回复。
“不能是吗？那你TMD就别挡路。”魏无羡咆哮过后，再次重复抹脖子的动作，无意外，第三次被打落。
鬼王终于忍无可忍开口：“你也TMD能不能等我说句话？”
魏无羡陷在一心寻死，神挡杀神，鬼挡杀鬼的情绪中，陡然间被打断，手足无措地愣在空地上，片刻，委屈道：“你要说快点儿，我怕赶不上。”
鬼王被气笑了：“啧啧，脖子上边的是脑袋吗？他死后去往何处，你去往何处，快就能赶上？”
魏无羡猛地如被当头扣下一桶冷泉水，浇得透心凉，万念俱灰。蓝湛会去哪，一定是飞升或是轮回？而他呢，本就是重生之人，该是灰飞烟灭或是下地狱吧。所以，他找不到蓝湛，死得再快也找不到。这个灭顶绝望的念头，轻易将他所有的神志击得粉碎。魏无羡跌坐到那人身前，伸手将蓝忘机紧紧搂在怀里，勒得自己几欲窒息，却还在拼命使力。
鬼王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提醒道：“轻点儿，捏坏了真回不来了。”
魏无羡浆糊一样的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通红的眼眸滴出血泪来，茫然抬头觑了鬼王一眼，好半晌才理解他在说什么，倏忽眼眸一亮。如若今日死的是魏无羡，那么他一句软话也不会说，一寸头也不会低，什么鬼王，什么命运，反正这辈子已经赚了，哪怕再被万鬼咬一次，下十八层地狱，眉头都不必皱一下。
可现下，是蓝湛，为什么是蓝湛。那么好，那么完美的一个人，除了被他沾染，蓝湛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一丁点儿污渍。魏无羡抽了抽鼻子，哑着嗓子涩声道：“蓝湛怎样才能回来？任何代价都可以。”
“好大的口气。”鬼王挑了挑他那弧度刚好的峨眉，揶揄道：“你有何物本王看得上的？”
我啥都没有，贱命一条，你跟我在这鬼扯什么？魏无羡真想管他什么鬼王阎王，都给我滚一边儿去。可怀中渐渐冷下去的身躯冰得他五脏六腑支棱出横七竖八的冰碴，戳出一个个凝固到滴不出ye体的血洞来。喉咙口唇冷得打颤，双手止不住地将人往怀里按得越来越紧，没出息的挤出含血带泪的两个字：“求你……”
鬼王极好看的眼眸直直盯着魏无羡，意味深长道：“你倒说说看，如何与本王交换？”
魏无羡搂着蓝忘机如何都捂不热的身子，将自己的头埋在那人冰凉的颈项，就着泛滥成灾的血泪，垂首道：“不知……以命换命，行吗？”
鬼王点漆般的眼眸流转，不知为何，似乎有些微愠怒，沉声道：“你确认？”
为何不确认，我这条命算什么，若能换回蓝湛，死多少次，如何死，有什么关系。魏无羡无力再言，点了点头。
“无悔？”
“嗯。”
天地万物仿佛凝滞了般寂静许久，鬼王一声长叹道：“你且瞧瞧你这条命究竟如何来的，再回我吧。”
陡然间，乌云滚滚遮住所有星月光亮，黝黑空荡的山谷中央唯余中间一团模糊的光影，在魏无羡眼前渐渐扩大，逐步清晰。原本茫然失焦的眼神在看清光影中的情境时，瞬间瞳孔骤缩，心肺如遭千钧重击，碎得稀里哗啦。
这是他重生之前与鬼王交易的景象，所有的细节都没差，只是置身其中与鬼王相对而立的不是他，而是那个皓质延秀，芳华无加，芝兰玉树，端方雅素的身姿。
与魏无羡对话时始终岿然不动，游刃有余的鬼界之王，在此幻象中，居然饶有兴致地围着蓝忘机一直转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如打量一件千古奇物或绝世珍藏，眼神中透出的光亮既欣赏又玩味。而立于光影中心，被审视琢磨的人，却神色淡然，冷若冰霜。
来来回回，反复扫视，鬼王终于定在蓝忘机身前。想到初见尴尬的寒暄，不禁摇头轻笑，直接道：“后悔了没？”
蓝忘机脑中回闪自己在乱葬岗上那绝望一跳，几不可查地眨了眨眼，平静道：“草率冲动，不义不孝，甚错。然，随心而为，不悔。”
鬼王歪着脑袋，蹙眉，追问道：“你乃晋神之身，你该知晓。”
蓝忘机点了点头：“嗯。”
“自戕不可飞升，你也知晓。”鬼王惋惜不解，再次确认。
蓝忘机无波无澜，道：“知。”
鬼王无声喟叹，道：“也好，若无你这无处安放的神力，吾与何人交易。等了这许多年，等得本王就要以为这世间永不会再有此般痴傻之人了。”
直到这一句，蓝忘机波澜不惊的面色才稍稍有些许松动，探问道：“他，真的可回？”
一抹睥睨之笑浮上苍白俊秀的面庞，鬼王噗嗤乐了，道：“百鬼反噬，身滅魂散而已，聚起来便好，本王界内，万事皆可。”
蓝忘机深吸一口气，道：“好。”
“好？